有些历史,离远了看是波澜壮阔的史诗,凑近了瞧,全是具体的人在具体的麻烦里打滚。你以为的英雄主义,是站在高岗上振臂一呼,应者云集;但实际上的英雄主义,可能是在公共澡堂子里因为头发太长,被自己人当成特务给盘了,然后误打误撞走上了职业道路。
这事儿就挺魔幻的。
故事的主角叫顾浩,一个江苏南通的小商人家庭出身的知识青年。搁今天,他的人生剧本大概率是考个好大学,进个大厂,卷生卷死,最后在某个深夜的朋友圈里感慨人生不易。但在那个时代,个人命运是被时代洪流裹挟着往前冲的,你想停都停不下来。小顾同学读着读着书,突然觉得给自家小店当账房先生没啥意思,国家都要没了,还算什么账。于是,他开始看一些“危险”的书,脑子一热,决定要去延安,那个传说中能给中国续命的地方。
这个过程堪称魔幻现实主义的典范,一帮子热血青年本来要去延安改变世界,结果在西安的澡堂子里,因为头发太长,书生气太足,被八路军办事处的人给盯上了。你瞅瞅,这叫什么?这就叫目标用户画像精准识别。办事处的同志一看这群长发飘飘的哥们,就知道是送上门的KPI,直接打包送去了安吴堡青训班。说是培训,其实就是个大型筛选器加思想熔炉,把五湖四海、三教九流的热血青年扔进去,淬炼一遍,能成钢的留下,成不了的,哪儿来的回哪儿去。小顾同志,就是那块被炼出来的钢。
党组织一看,这小伙子是江苏人,有文化,脑子活,送回江苏老家去,搞点地下工作,岂不是人尽其才?于是,小顾同志的职业生涯,就从打入敌人内部开始了。
任何人的职业生涯初期,都免不了一堆啼笑皆非的骚操作,哪怕是搞地下工作的狠人。小顾的第一个高难度任务是送一份绝密情报,从苏北到苏南。为了保险,他把情报裹在锡纸里,藏在舌头底下。这操作,放电影里绝对是主角光环附体,冷静沉着,穿越层层封锁线。但现实是,第二天早上喝稀饭,一个没留神,刺溜一下,把关系着无数同志生命的情报,给当早餐咽了。
那一刻,他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。这要是被领导知道了,轻则写检查,重则可能要怀疑人生。好在这哥们做事留了一手,还有备份。这事儿告诉我们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:重要文件一定要有云备份和本地备份,关键时刻能救命。你看,历史的底层逻辑,在哪个时代都是相通的。
真正让顾浩这个名字在靖江一带变得让敌人头皮发麻的,是他后来负责组建的一支队伍——靖江公安局短枪队。
这名字一听就很硬核。在那个敌后斗争犬牙交错的环境里,这支队伍的定位,约等于一家同时负责安保、猎头、内审和危机公关的创业公司。他们的核心业务有两块:一个是保卫我方首脑机关,防止被敌人一锅端了,这是安保业务;另一个更狠,叫“锄奸”,专门清理队伍里的叛徒。
叛徒这玩意儿,在任何组织里都是危害最大的。一个叛徒造成的损失,比正面战场上一个营的敌人还大,因为他了解你的组织架构、人员信息和行动规律。所以,短枪队的“内审”工作,就是要把这些系统里的BUG给修复掉,修复方式通常比较物理。这活儿,没点胆识和手段,根本干不下来。
这支队伍的构成也很有意思,几十号人,神出鬼没,像一把插在敌人心脏上的匕首。他们的工作日常,就是今天去端个汉奸的窝点,明天在敌占区搞点情报,后天又得配合主力部队攻打个据点。既是战斗队,又是工作队,还得兼职搞宣传,发动群众。敌人的档案里甚至有这么一份情报,说“顾浩,俄国人,率三百余人,时时威胁我区。”
看到没,信息战的威力。明明就是个中国小伙,带着几十号人,硬是被传成了三百多人的“俄国毛子特种部队”。这不仅是对短枪队战斗力的最高褒奖,也说明了在混乱的战场上,能制造信息不对称,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优势。你让敌人摸不透你的底细,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吓死。
短枪队的工作还包括对投诚人员的甄别。这又是一个技术活,跟现在大厂面试招人一样,你得判断这人是真想跳槽过来发光发热,还是对手派来窃取商业机密的。有的日本人投诚,是真心反战;有的伪军投诚,是看风向不对想换个山头。怎么区分?靠的就是经验、试探和对人性的洞察。用对了,是宝贝;用错了,就是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。顾浩在靖江积累的这套“人力资源管理”经验,后来到安徽公安厅负责反特工作时,派上了大用场。
历史走到1945年,日本投降了。但问题来了,驻扎在靖江的日伪军,该向谁投降?国民党说向我投降,我们是正统。共产党说你一边去,这八年仗是我们在这儿一枪一枪打下来的,胜利果实凭什么给你?
这种时候,讲道理是没用的,最终还是看谁的拳头大。当时靖江城里,日本人就十几个,剩下的全是伪军,墙头草。而我方呢,靖江独立团兵强马壮,还从山东野战部队补充了一批骨干,战斗力爆表。顾浩当时代理县长,一边搞政治攻势,跟对方谈判,画大饼、讲政策;另一边,直接把迫击炮架到了县城底下。
这操作就非常经典了。什么叫谈判?谈判就是把你的PPT(炮弹)摆在桌上,然后心平气和地跟对方说,我们可以聊聊合作共赢。最终,城里的日伪军非常识时务地选择了向我们投降。
你看,从一个差点把情报当早餐吃了的愣头青,到一个能用炮弹当PPT的谈判专家,这中间的成长,靠的不是什么天降金手指,而是在一次次具体的、琐碎的、要命的斗争中,摸爬滚打出来的。
顾浩后来的人生轨迹,随着大军南下,到了安徽,从公安局长干到副市长,再到市委书记。他对自己子女的教育,也充满了这种朴素的现实主义。他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大道理,就讲自己的亲身经历。他告诉孩子们,这个国家是怎么来的,是通过无数像他一样的人,在无数次像喝稀饭差点吞了情报一样的乌龙事件里,在无数次像短枪队锄奸一样的血腥斗争中,一点点打出来的。
他强调,工作是需要扑下身子做的,要去一线,去最艰苦的地方,去面对最严酷的考验。因为只有在那种极限环境里,你才能真正理解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,才能锻炼出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。
这种家国情怀,说白了,不是让你天天喊口号,而是让你明白,你不是活在一个孤立的原子里。你个人的奋斗,你所处的平台,都和这个国家的大盘紧密相连。理解了这一点,你才能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读书,为什么要奋斗,你才能在面对具体困难的时候,不至于迷茫和抱怨,而是去想办法,解决它。
因为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,所有宏大的叙事,最终都要落实到一个个具体的人,去解决一个个具体的问题。而所谓成长,无非就是从一个处理不好自己麻烦的人,变成一个能处理好很多人麻烦的人。
这逻辑,硬核得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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